生命的尋路人 讀後心得

還記得我第一次看到艾爾斯岩時的震撼與感動。那是種從靈魂深處所傳來的鼓動。

在日劇「在世界中心呼喊愛」裡面拍攝的地點即是位於澳洲正中心的烏魯汝(ululu)。在當地的原住民眼裡,烏魯汝是個結合了宗教儀式、聖山、生命來源的一個聖地。人相較於如此巨大的神聖之地時,對比之下是如此的渺小。然而,澳洲政府在如此神聖之地上面,插了一根根的骨刺,做了一道攀爬的路線登上山頂。試想如果有人在米蘭大教堂或是聖母院,乃至行天宮上,做出類似的行為,我們又會做何反應?


在澳洲生活的那一段時間,經常耳聞週遭人士對於原住民繪聲繪影的恐怖描述。像是:他們居無定所,四處勒索、以天為被以地為家、心情不好時會尾隨路人,甚至攻擊、遊手好閒,因為政府每週都會給他們一定金額給予花費,而他們卻也只會買菸買酒。在當時,我也是很愚昧的相信所有的傳言,一直到今天。所幸韋德.戴維斯的尋路人也有走到澳洲一趟,雖然著墨不多,卻讓我得知許多被掩蓋的歷史真相。

澳洲的原住民們在十八世紀末,歐洲人湧上澳大利亞海灘之前,他們已經在此生活了五萬五千年之久。他們既是獵人,也是採集者,更是他們世界的守護者。他們一直沒想過要去改善自然世界,或去馴服野生世界。這些原住民接受生命最佳的樣貌,接受整個世界,接受創世以來始終不變的萬物。而遠征者卻打著高知識份子的旗幟,誓言要來開發這片未開發之地。在歐洲人眼中,這些原住民正是野蠻的化身,早期有個法國探險家將他們形容為世上最悲慘的民族,與野生野獸幾乎無異的人類。而獵殺原住民也就像是射殺狗差不多的事。

就像是阿凡達裡所要表達的概念一樣。科技發達的武裝外來者,對於自我極大膨脹,忽視自己所無法理解的真理,只著眼於既有的所得利益。於是大肆的破壞,屠殺生靈。造成一次次無法挽回的傷害。

在二十一世紀開始後,開始陸續有人權組織的成立。各國家公私立機關或多或少都開始推行人權維護相關事誼。只是,在檯面下的種族歧視卻從來沒有停止。先不說國外;以台灣來說,台灣一直以來都有嚴重的種族歧視在各城市各角落發生。只是我們從來不把他當作是件嚴肅的事情而已。

在旅經幾個國家回到台灣之後,我深切的感覺到這件事情的嚴重度。因為當我在澳洲所看到的種族歧視,就正在台灣發生中,更可怕的是,我們從來不去承受這種狀態的存在。

在許多公家單位,或是大型的私人企業裡,最常看到的是當地人對於言不及意的黃種人表達出強烈歧視的態度。就像台灣人對於所謂的外籍勞工朋友所表現出的態度一樣。基於言語的不了解,文化的相異,溝通上的困難;讓我們懼怕著未知。認為他們是低教育程度的、暴力的、低下的、沒有資格討論人格或是基本人權的。外籍薪娘也一直遭受如此對待,連無辜的孩子們也受到了波及。孩子們是最單純直接的,當父母傳達出了什麼樣的訊息,他們只會概括承受。看著同學對於外配子女的態度,就可以想像的出這孩子在家裡是接受到了什麼樣的行為教育,才會有如此強烈的表達方式。

大約在六萬年前,所有人類都居住在非洲,這已是無人異議的科學共識。之後,人口遺傳學家在過去二十年間得以從人類DNA核苷酸編碼裡面發現人類的基因是個單一連續體,從愛爾蘭到日本、從亞馬遜到西伯利亞,各種人口並沒有明顯的基因差異。有些不同的,是地理條件。就像澳洲的原住民是在五萬多年前,由非洲出發的史上第一批移民。也因為遷徙到澳洲之後就沒有太多的變動,使得當地的原住民可算是目前人類基因最接近古老人種之一。由此可知,現在各方人種所謂的不同,也只是在長久以來的歷史變格,所造成的時間背景不同,才導至有現在所謂的白種人、黃種人、黑人之類的不同。而深懷種族歧視的人們,卻還在抱持著莫名的優越情結。

座落於太平洋中南部的玻里尼西亞,上面住著遙遠時期前移居於此的航海人。玻里尼西亞人的活動範圍北從夏威夷,東至復活節島,南到紐西蘭。在那個時候,沒有衛星定位,沒有羅盤,更別說是飛機。在如此廣大的太平洋中,島就像是個砂粒,人就像是個塵埃,但他們就是可以在心裡看到前進的藍圖。在黑夜裡物換星移的時候,導航人就順著星軌落下的痕跡前進,看著下一顆星昇起的角度調整方向。手觸摸著獨木舟下的洋流,預測著前方即將來臨的風雨。而西班牙人只看見當地無法接受的文化與當地異常完整的城市結構。

位於亞馬遜流域的巴拉薩那人,他們就像是我們看到的虛構的納美人(電影阿凡達)。巴拉薩那的巫師在舉辦宗教儀式時,會前往欸(He)之靈魂國度。他的責任及神聖任務是進入欸的永恆國度,接受太初力量,而後恢復萬物的能力。對巴拉薩那人來說,這種更新工程是生者的基本義務。這顯示巴拉薩那人認為土地有無窮力量,而森林也是活的,裡面存在靈體與祖先的能量。以土地為生,就得同樣擁抱土地潛藏的創造力與毀滅性。人類、植物和動物共享相同的宇宙起源,所以在深層意義上也擁有相同的本質,順應相同的定律,也承擔同樣的責任,並共同負起萬物的集體福祉。

科技的發達與便利已經使得人們遺忘了生命的貴重。由於食物取得管道已然太多,在普遍的國家裡,甚少有糧荒的機會發生。唯有在非洲的一些國家還會有這種情況。如此的環境造就之下,過盛的食物供給反而造成了另一種問題,以台灣來說,台灣每天所產出的廚餘至少有3,000噸以上。而這其中,還不包含餐飲業及速食業所產生的量。也許是因為台灣剛從光復後的貧苦時期爬起,至今還是由那個世代的人為主,但如此的教育習慣也讓孩子去複製相同的行為模式。所幸,逐漸的,另一個世代即將成長茁壯,由於各種食安的問題,以及罹癌比率增高。讓人類又再一次的重視起食物的由來。

人類之於這個世界,並不是多偉大的獨栽者,而是簡單的生態循環裡面的一員。最多,也就是我們的能力及手段多了一點。否則,又怎會在面臨地震及海嘯時,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我們卻一再的忘卻自己的角色。在兩次世界大戰的強取豪奪之後,人類見識到了戰爭的恐怖威力,於是簽定禁用核子武力的條約。但又在能源危機逐漸浮現之時,開始在檯面上或私底下奪取一個個油田的開發權。而此同時,還有更恐怖的滅族危機。

由於不斷的開採資源,再加上製造容易的石化產業,地球的溫室氣體不斷增加,氣溫持續拉高。位於北極圈的因紐特人,只能望著十一月才逐漸結冰的冰層默默流下眼淚。「這不是我們的天氣,這天氣從哪裡來的?我不了解。」過度開發的地球開始面臨著一個個無法預測的破壞。就連各國家的少數民族也被迫逐漸滅亡。

1960年初期,馬來西亞伐木業興起,以砂勞越為焦點,砂勞越原住民群體,以好幾個達雅族為主。這些族群,全都依賴森林作為生活資源。有些族群生活起居完全以森林為命脈。這類完全依賴森林的族群,本南族就是其中之一。

晶瑩的河流剖開多樣而魔幻的森林景象和高聳山林,世上最廣闊的洞穴與地下通道網路密布,這是本南族的傳統領土,這支狩獵採集文化據聞是東南亞最後的游牧民族之一。他們常在神話和日常生活中讚頌婆羅洲森林的豐饒物產,此處生物的豐富性與多樣性甚至超過亞馬遜最多產的區域,而一塊零碎土地加起來的總面積不到溫哥華史丹利公園的四十分之一,樹種卻與整個北美一樣多。

本南族的生活方式就是依伴著森林做一個循環的遷徒,資源在哪,就走到哪。整個森林就是本南族的家園,管理守護的概念滲入本南族社會的每個親族團體,他們共享西殼米、果樹、漁獵場,規定人們如何使用並分配環境。本南族說:「我們從森林中獲得生命。」

而在政府的推促下,本南族土地有七十%被正式指定為伐木區。失去了賴以維生的家園後,在森林中長大的女生發現自己只能在伐木營地幫傭或賣淫。這些營地的碎石和泥沙混濁了河流,漁獵不復以往。從未得過文明疾病的孩童一住進政府屯墾營地,便倒在麻疹和流感之下。本南族人選擇反抗,用藤蔓拒馬封鎖伐木的道路。這是勇敢卻不切實際的作為,用吹箭筒對抗推土機,終究不敵馬來西亞政府的力量。

當時的首相馬哈迪提到:「我們的政府是在最終把所有叢林居民都帶進主流。無助、餓得半死、為疾病所苦,可是一點也不浪漫。」當時的砂勞越住宅與公衛部長補充道:「我們不希望他們像動物那樣跑來跑去,無人能剝奪本南族人同化融入馬來西亞社會的權利。」馬來西亞產業部長林敬益問道:讓他們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給他們住在紐約華爾道夫酒店兩年,讓他們擁有凱迪拉克和冷氣,每天都吃上美味多汁的牛排。然後,等他們回去後,讓他們選擇究竟想要過得像紐約客,或是熱帶雨林裡的原始本南族人。」

而一九九二年真的有一支本南族代表團到紐約旅行,雖然他們並未真的住進華爾道夫。

十二月十日,烏魯(本南族代表發言人)在聯合國大會發表演說:「政府說要為我們創造工作,為什麼我們需要工作?我父親跟祖父並不需要跟政府討工作,他們從來沒失業過,他們靠土地與森林維生 這是種好生活。我們從來不會感到飢餓或窮困,這些伐木工作會隨著森林一起消失。未來十年內,所有工作都會不見,而已讓我們繁衍幾千年的森林也會跟著不見。」

我們自以為聰明的想要去幫助這些已有著自己的固有文化與生活模式的聚落們,但可有想過,我們是否真的貼切的去了解他們的生活是如何,信仰是如何,他們的文化又是如何?

人們在宗教信仰上所追求的是一種生命歸屬。就像藏傳佛教,他們在兩千五百年來所做的就是對心神本質的直接觀察,佛教徒花上一生的時間去試著理解存在的本質。而回過來看這些生活在我們所謂的蠻荒之地的原住民或是少數民族們,他們的生活及生命,不正是反應著如此的真實的靈魂狀態嗎?

在這片土地生長,取得自己僅需的資源,再有計劃的將資源做一系列的回復,移往下一個資源存在的地方,再繼續一次又一次的循環。而人死後,也化作大地需要的養份,再一次的滋養動植物,再一次的循環。生命取之於生命,生命再回饋於生命,如此才能編織成一條生命的道路,綿延繼續下去。


砂拉越本南族鬥爭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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